Karen Chang

【春牧】缠绵游戏 (下)

在水一方:



中…




到了酒吧,麻吕提议大家玩猜骰盅,牧和部长都没有参与游戏,坐在一边。轮到春田猜的时候,坐在他旁边的部长压下身子,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。




「部长!不可以偏心哦!不能给春田提示哦!」众人开始起哄。




一块又一块的铅石沉甸甸地压在牧的胸口,刚刚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重播,部长贴近春田,嘴巴一张一合,春田竖起耳朵,在倾听一个只属于他们俩的悄悄话。空气里像被人投了一枚催泪弹,牧感到难以呼吸,他站起来,走向吧台。




「欢迎光临,我们今天提供万圣节的特调哦。」吧台的调酒师是一个很快乐的青年,他微笑着推过来一张酒单。




「女巫之夜」「黑骷髅」…牧的视线滑过万圣节限定的酒名,落在酒单末尾,那里有一行小小的灰字,一下抓住他的心。




「春之吻」,他情不自禁地念出了这个名字。




「诶?注意到了吗?」调酒师笑得更开心,「这是本店原创的酒,基酒是伏特加、白兰地、百利甜,经过调配,像春天一直绵密又醉人。」他看了看两眼发直的牧,又补充了一句,「这个酒只能按一组来点,一份6个shot,如果不是酒量特别好,喝完可能会马上不省人事哦。」




他看见这个俊美的青年顾客,嘴角出现了一丝惨淡又迷人的微笑,「那么,给我来一份吧。」




是啊,还有什么,能比醉死在春天的吻里面,更加美好呢。




在等待酒的过程中,他听见身后的大声喧哗,其中夹杂着的「春田」和「部长」这些字眼像小刀一样划着他的脑袋,他感到头痛欲裂。




「春之吻。」调酒师将摆着6个小杯的盘子放到他的面前,「请」字还没说出口,就看见对方直接拿起一杯,一仰脖就喝了下去。他耸了耸肩,离开了这位已经心碎得无法欣赏美酒的客人。




放下第四个空杯子的时候,牧感受到某种解脱。疼痛的感觉消失了,他的灵魂像漂浮在空中,无知无觉地俯视着身边的一切。他的脑袋变得特别沉重,几乎要趴下睡着,他摸了摸自己火一样发烧的眼周,伸出手拿起第五杯。这次,他没有直接吞下这一口酒,而是在嘴巴里细细地品味它的味道。柠檬的清新和酸涩、草莓糖浆和百利甜的甜蜜、烈酒的苦涩,是真的像,像春田的吻。




回忆起春田的吻,他漂浮的灵魂开始降落,喧哗的声音重回耳畔。从离开春田那天起,他就成为了一袋被人悄悄划破的沙包,看上去一切正常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整个人以无法挽回之势走向衰败。今晚,就在今晚,他竭尽全力重燃了自己,在最后一丝火苗熄灭之前,没有人递给他新的柴薪,他已经耗尽所有力气,即将成为一个空壳,一个没有沙的沙袋,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。




他闭上眼睛,感觉到身体里最后一点希望像气体一样吁一下地离开了自己。在他的心里,冰原崩裂,积雪消融。好痛苦、好难受、好绝望。




自从牧坐到了吧台,武川就开始密切地注意他的动向。和他一样频繁地望向吧台的,还有春田。将注意力从吧台移回的时候,他和春田的视线相撞过好几次。春田看他的眼神气呼呼的,像是被抢走玩具的孩子。武川看着他一边疲于应付身边的部长,一边回应着拿他们打趣的同事,还要有一搭没一搭地参与游戏,在这所有的事情里,他仍然努力抓住每一个空档,分出注意力去关注牧。




武川从心底替春田创一觉得累,想要照顾全世界的感受、让所有人满意是不可能的,有喜欢,就要有舍弃。他怀疑春田创一永远不会懂得这个道理。




再看向牧的时候,武川有点不详的预感,牧趴在了吧台上,好像醉倒了。他立即站起来,快步走向牧。




看到牧面前放着的6个空杯子,他的心揪痛了一下。他尽量轻柔地把手放到牧的肩膀上,小声说,「你没事吧?」




牧抬起了头,武川觉得心里哗啦一声,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。




牧在哭。泪水从他那深邃得像海一样的眼睛中溢出,像湖泊一样在他漂亮的脸上冲刷出无法忽视的痕迹。他满脸都写满了悲伤,他的胸口不断起伏,他在毫无顾忌、毫不掩饰地大哭。




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崩溃大哭的牧,记忆中那个羞怯的少年早已成为成熟的社会人。他学会了和武川一样,用无懈可击的盔甲武装自己,将所有的喜怒哀乐埋藏在心底。他这几个月见过很多次喝醉的牧,可是,被他从各式居酒屋和酒吧里拉出来的牧,连喝醉都是得体的,连哭泣都是无声的,连悲痛都只是轻蹙着眉头。




可是现在,牧的武装、防线全部瓦解了,石膏的雕像出现裂纹,终于彻底脱落,露出里面粉色的、柔软的皮肤。武川发现,这过于娇嫩的皮肤上面全是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



「主任,我好难受,我想走…我想离开这里…可以吗?」牧哭得喘不过气来,他看着他的表情宛如回到了四年前,胆怯又无助。




武川伸手抹去牧的眼泪,这些无色的液体让他觉得心都被灼伤了。果然,一开始就不应该放他走。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。更不应该放任他去爱上直男。敏感纤细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注定要承受更多的伤害,何况他们本就属于易受明刀暗箭的群体。他向牧教授了许多生存技巧,牧的演技太好,好得他以为他圆满出师了,好得他差点忘记他原本就比别人更脆弱,更易受伤。




「我现在就带你走。」武川毫不犹豫地伸手将牧扶下来。牧将受了重伤的小兽一样,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,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,嘴巴里还一直呢喃着,「我想走…我想走…」




武川知道,天大地大,他们哪里也去不了。他们注定不受祝福,注定要用伪装保护自己,注定不能越界去爱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。可是此时此刻,他想给牧一个承诺,「我会带你走的。我不会让你受伤的。」




哗啦一声,他听见玻璃杯碎裂的声音。他扭过头,看见春田站了起来。




春田几乎是一个箭步地冲了过来,「牧!」他唤了他一声。牧好像已经沉沉睡去,没有回答他。




春田看了看牧脸上的泪痕、两颊的酡红,又看了看武川,急得要哭出来,「他怎么了?」




武川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,抑头向跟在他身后的部长打招呼,「部长,牧喝醉了,我先送他回家。」




「好的。武川,辛苦你了。」部长走到他们面前。




「不,我来送他回家吧。」春田紧紧地盯着瘫倒在武川怀内的牧,再强调了一次,「我来送牧回家。」




「诶?春田田…」部长有点惊讶地看了看春田,然后看了看牧,沉吟片刻,他对春田说,「这样吧,我来送你们俩吧,先送牧,再送你。」




「不必麻烦了部长」,武川快速打断他们,「我来送牧就可以,你来送春田吧」。




春田摇摇头,伸出手抓住牧的手臂,「我要送牧回家,我一个人送。」 




武川带着怒火的眼神,部长不悦的视线、身后同事猎奇的目光,同时落在了春田身上。春田的手仍然紧紧抓着牧的手臂,拂人好意很难受,和人争夺东西很难受,被人用奇怪的眼神审视很难受,可是,一切都不会比失去牧更难受。




仅仅是目睹牧倒在武川怀里这件事,他就已经难受到想晕死过去了。他绝对不能放手。




武川并没有理他,只是向部长致意了一下,然后扶着牧步行出了酒吧。牧西装的布料带有摩擦性,在春田的手指中迂回挣扎了一下,然后终于还是挣脱了他。春田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,他感觉整个世界都被夺去。怀抱着牧的感觉,和牧激吻的感觉,指尖触摸到牧肌肤的感觉,他刚刚才体验到的美好,正在绝尘而去。




他什么都可以没有,但是不能没有牧。这整个世界,他都不要了,他只想要牧。




「Maki…Maki!!!」他喊着牧的名字追了出去,留下酒吧里神情复杂的部长,和面面相觑的同事。 




春田快步追上了武川,用手拉住牧的手臂。武川停下脚步,似乎忍耐已经到了极限。




「你今晚对他做了什么?」




春田睁大眼睛看着武川,「嗯?」




「我问你,你对他做了什么?为什么今晚他会突然崩溃?」




春田看了看靠在武川胸前的牧,强忍心痛摇了摇头,他突然想到了什么,脸红了,「我…我亲了他。」




武川的眼镜后面看不出任何情感,「然后呢?」




「然后?然后,部长和舞香叫我们去续摊…」




「所以你既没有跟部长说清楚,也没有跟牧解释。就只是亲了他,然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,跟部长卿卿我我去了?」




春田急得气血上涌,「我今晚是没有机会跟牧说!我也没有跟部长卿卿我我!请你不要老是随意误解我!」




武川不再理他,拖着牧又再向前走。春田冲上去挡在武川面前,「你有什么资格替牧决定?」




武川站住了。




春田不依不饶地继续说,「你说牧是为了我的幸福,所以放手。可是,那是我的幸福啊,那不是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吗?你也说,我不是能让牧幸福的人,可是,谁能让牧幸福,不也应该是牧自己来决定吗?你今天下午才告诉我,牧仍然喜欢我。而我也仍然喜欢牧。」他吞了下唾沫,按下狂跳不已的心,让自己用最坚定的眼神地看着武川,「比起武川主任,我,才是能让牧幸福的人。」




武川沉默了。他垂下头,看着怀中的牧。如果让牧在他和春田之中选一个,牧会选谁呢?他比谁都清楚牧的答案。今晚他向自己展示的那种脆弱,不过也是因为被春田伤透了心,所以暂时摘下了面具而已。明天早上太阳升起,他很清楚,牧又会自动恢复和他的距离。他只能为牧提供治标不治本的临时慰藉,而只有那个有能力把他刺得最伤的人,才有令他彻底痊愈的本事。




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。牧铁了心要成为爱的殉道者,铁了心要去爱一个会刺穿他的直男,这是他自己的选择。他轻轻地、轻轻地,松开扶着牧的手,春田连忙伸手抱住牧。武川收回了还带有牧温度的指尖,清醒地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和他亲密接触。




「明天是他的生日」,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春田,「对他好一点」。然后,他转身走了。




春田抱紧怀中的牧,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的头发,像是抱紧失而复得的珍宝。 




所以,牧的家,到底在哪里呢?他对这几个月牧的生活一无所知,也许武川会知道,但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跑去问武川。自己的家里也已经住进了部长,显然也不能回。






那么,他为难地想,他只能带着牧去住酒店了。他凭印象记得附近有个酒店,只好扶着牧走过去。深秋的冷风吹过,牧在他怀里哆嗦了一下,他心疼得更紧地抱住他。牧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,好像吓了一跳,突然伸出手去推他的肩膀。






「不要…不要…」他带着哭腔推开春田,他全线崩溃的防线还没重新筑好,他不敢再和春田靠得如此之近,他怕痛,好怕好怕。






春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用力按住他无力的手,「怎么了小牧?怎么了怎么了?」






「不要你…不要你…」他一边哭一边摇头,他的舌头都在打结,已经使不了劲的手掌无力地推开春田。






春田如坠冰窟。牧在主任的怀里里好好的,看到自己却像见了鬼一样。牧已经,不再喜欢自己了吗?






他按住牧抖动的肩膀,小声地说,「可是你喝醉了,需要人照顾。你不要我…也可以的…那你想要谁呢?」






牧不说话,仍然在低头抽泣。




春田从未见过牧如此脆弱的样子,他的心脏痛得都要麻痹了。他突然理解,原来想要自己爱的人幸福,是这种感觉。看到他痛苦,比自己痛苦还要难受百倍,他愿意奉献一切,只要笑容重新回到牧凌太的脸上。






「如果你想要主任的话,我可以打电话叫他回来。」明明他的内心已经一片澄明,已经做好为牧牺牲自己的觉悟,可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,他一边擦泪,一边哽咽着继续说,「他应该没有走多远,很快就能回来了」。






牧抬起泪眼看着他,「那你呢?你要…」他想说的词又说不出来,脑袋晕晕乎乎,也想不到别的词,只好说,「你要…回家吗?」






春田将牧的回答视作是同意叫主任回来。他的心碎得一塌糊涂,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,「嗯…我会回家的…」






牧突然大哭了起来,春田吓了一大跳,手足无措地看着牧,「小牧?怎么了?」,他伸手想帮牧擦泪,牧却不断推开他的手。






春田急了,「那我不回家,不回家了。」






牧仍然在大哭,哭得快要吐出来,「你…你亲了别人,又来亲我。你还和部长睡了…」






春田听得一头雾水,「我没有啊,我没有亲别人。我…我也没有和部长睡啊,我,我只想跟你、跟你…」






最后一句话说出来,牧的大哭突然变成了抽泣,像是夏日骤停的暴雨。他漂亮的大眼睛里一片湿润,有茫然、也有期待。






春田的脑子噼啪一声,某根断了的电路突然接上了。他扶住牧的肩膀,心头一片忐忑,但还是格外认真地看着牧,「我没有跟部长在一起,他只是暂时住进来而已。我喜欢的是你。」






这下牧连抽泣都停止了,他脸上还挂着泪滴,一动不动地看着春田,像个忘上发条的的娃娃。






春田终于确定牧刚刚的反应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,他将嘴唇贴近牧,用他认真起来时格外性感磁性的声音,在牧耳边说,「我喜欢的是你。」







听到这句话的牧,好像意识一下子被抽离,跌在了春田的怀里。




(对不起啊,安全起见,肉的部分删掉了。结局就是春牧度过了温馨的一晚啦。


如果确实想看,可以私信我要图片链接)




note: 武牧线删掉了一部分,因为还是想春牧为主啦(其实是写完春牧后,已经写不动武牧了…)。删掉的情节大概是,牧知道春田看了自己的照片后,打电话质问武川关于照片的事。武川承认自己是故意把牧的照片给春田看的,以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无可救药的直男。


给春田看牧的照片,让他开窍,这就是他想送牧的生日礼物。他想让牧尽快脱离那种颓废的生活状态,度过一个不孤单的生日,尽管这要以他自己度过一个孤单的生日为代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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